【瑶奋】南橘北枳

○有1..苦?但总会HE的。

○虽然标题是这样,但跟成语的含义没关系(。)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秦奋不生于淮南,靖佩瑶也不生于淮北。可总归是典型的南北方差异,不论饮食习惯抑或语言文化,两人都时常感叹对方不愧是“南/北方人”。





            南橘北枳/瑶奋





      南方的橘子清甜。

      五个人初次正式打照面时,靖佩瑶只认识原先就一起练习的队友秦子墨。自来熟的哥们正忙着结交新朋友,而他生性慢热,面对三位即将共赴战场的新队友只能木讷地说一句“我叫靖佩瑶”便作罢。那三人分别是两位年长他五岁的哥哥和一个小他五岁的弟弟,只听一次的名字并不能叫他当即记住,但他还是记住了其中一人。

      那人有着优越的身材与帅气的脸。一双大眼睛像欲滴的黑加仑,眼尾略微下垂的弧度懵懂无辜叫人爱怜。清秀眉骨与高挺鼻梁连成傲人起伏,丰润唇形好似含了一朵初初绽放的桃花。白皙肤色藏在白色卫衣与黑色运动裤里,清爽气息宛若初冬难得的阳光。那人拍拍他的肩膀咧嘴笑言自己叫秦奋,秦是秦始皇的秦、奋是奋斗的奋。他努力在心里誊下名字却只能愣愣地点头,大脑晕乎乎的像灌了一夏天温热的风。

      靖佩瑶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想重述一遍自己的名字却险些把自己梗得岔了气。那人并不介意他的失礼,拥着他的肩膀鼓励似的拍拍他的后背,用软糯的南方口音低声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奋哥罩你。”

      “......嗯......”慢热的靖佩瑶半晌才吐露一个鼻音。待那人松开他的肩背拉开半米距离,他低垂着头却忍不住用上目线偷偷打量秦奋望向别人的侧脸。

      初冬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慵懒映在狭窄的休息室,落在那人的面颊轻柔勾勒美好的轮廓,镶成温热错落的金边。秦奋不知为了什么而开怀笑着,颧骨上升眼睛却并未被挤小半分,一汪清泉映着冬日暖阳,盈盈笑意像金色橘子喷溅出甜美汁水。



      北方的枳实苦酸。

      靖佩瑶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不擅长结识生人,不擅长主动搭话,不擅长接话捧哏。韩沐伯总能拆秦奋的台叫其羞恼抗议,秦子墨总能热情附和讨得秦奋欢心,小孩儿左叶不论说什么都能被秦奋哄着。而他只能呆愣地站在后方,看着那几人言笑晏晏热闹非凡,心头略微有些苦酸却不能言说。

      好在秦奋总会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看他,温温柔柔唤着他的名字,佩瑶过来呀,佩瑶。

      靖佩瑶时常觉得自己拖了队伍后腿。他从来只是个热爱民谣的小歌手,最擅长的运动只是走路、至多偶尔打篮球,跳舞对他而言是困难又厌烦的事。为了照顾他,准备等级测评的舞台时他们只能尽量把舞蹈动作简化。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跟不上舞蹈的节拍。

      秦奋总会拉着他的手为他绑沙袋,不厌其烦地反复教他每一个动作。跳好了给他递一瓶水以资鼓励,跳不好也不怨怪他,只是空出更多时间来陪他练习。

      不想让那个人失望。想得到那个人的夸奖。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的成长——

      男生无谓的自尊心叫靖佩瑶不愿意坦露心迹。于是他总会等队友们结束回家,佯装自己也回去了又偷偷倒回来练习室加练。回想着秦奋演示时的每一个动作,以及秦奋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发力点触碰过的余温,艰涩地反复练习着。

      还要多久才能追上进度,让那人为自己感到开心呢。

      结束加练后靖佩瑶到公司附近的便利店买水。疲惫身躯勉强站在商品货架前,从冰柜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却冷却不了躁郁的心情。他把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仰头望见几排摆放整齐的香烟。

      都说香烟消愁——



      南方的橘子清甜。

      就在靖佩瑶怔愣望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香烟之际,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略一使力就拽得他不由自主迈动步履跟了去。他第一反应是矿泉水还没结账捎上,第二反应才回头望着拉住自己的人笼在路灯下的背影。

      “奋哥......?”他迟疑地开口,那人却并不回应。拉着他的手有愈加使力的迹象,好似有些恼怒却不能言。于是他乖顺地任由秦奋拉着自己快步走在初冬夜晚清冷的街道,穿过马路的灯光与巷道的凉风。

      最后秦奋把他带到了一家烧烤店。面对面坐下来后他才看清对方的脸,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事重重的眸子,紧抿不语的嘴唇,连脸颊与下巴都微微颤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

      食材上桌后,秦奋默不作声地夹起牛肉片摊在烤盘上。瞬间析出的油分嗞啦嗞啦卷起浅白色的烟,红色的生肉收缩成金黄的烤肉后,秦奋把它夹起来放进靖佩瑶的碗里。

      “你已经很努力了。”秦奋说着又往盘子里放下两片肉,低垂的眉眼笼在浅薄的油烟里。靖佩瑶顺着那视线去望嗞嗞作响的牛肉,听到那人复又开了口:“没有人觉得你拖后腿。”

      “......嗯。”他难为情地低下头,发出细不可闻的鼻音。

      顿了顿,秦奋又叮嘱道“不许抽烟啊,你可是要做爱豆的人”。他怔愣一下,才噗哈一声忍俊不禁。

      “怎、怎么了?”那人为他莫名其妙的笑而分了神,手握的夹板也颤了颤,烤盘上的牛肉蜷缩成几欲焦黑的两团。好不容易夹起烤焦的肉片,秦奋才不明所以地跟着笑起来。



      北方的枳实苦酸。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吃你的醋吗?”

      秦奋问他这话时一手拿着一块吃了大半的披萨,一手拎着一瓶见底的陈醋。工作人员让他们自由展示推销技能,秦奋拎着那瓶醋冥思苦想了半晌,才在他的提示下向他推销起来。靖佩瑶垂头研究着秦奋让他帮忙撕的沙拉包装袋封口,低声接着话:“什么时候?”

      “就老韩教你跳舞的时候我很吃他醋。”

      南方人略显含糊的口音搭配有些软糯的语气着实是绝配。“教你跳舞”的关键词叫靖佩瑶想起秦奋手把手教他跳舞的日夜,结束加练后一起笼着喷香雾气吃的烤肉。抱怨着“他从来都不教我跳舞”的秦奋得到当事人温情的回答后,把见底的陈醋递到靖佩瑶面前,“你知道吗?下次老韩再教你跳舞的时候,我就把这瓶醋递给你......”

      那只肤色葱白的关节泛红的手在他面前停留只一瞬,却已足够他回味初见时那只手在自己肩背上留下的阳光,练习时为自己绑沙袋的细心,纠正自己的舞蹈动作的耐性,还有握着夹子翻动烤肉时隔着雾气泛开的红。

      “然后我给他喝一口是吗?”靖佩瑶嬉笑着接了话,又垂下头去专心撕弄手里的沙拉酱包装袋,鼓捣半天也没找着撕口。

      那只见底的醋瓶稳稳落在他的面前,回音绕着休息室游走一圈,才轻轻砸在他的心口。陈旧的瓶口隐约泛出酸涩的气味,像他刚才剥开吃了的那只橘子。冰冰凉凉,酸涩果汁顺着喉管淌进了心底。



      南方的橘子清甜。

      有时秦奋会穿黄色系的服装。

      譬如从戛纳回来时穿的那件衬衫。柠檬黄的宽松衬衫虚扣底端一颗纽扣导致领口大开,好在内里搭配了一件白色恤衫掩住春光。袖口的设计也很精巧,从手肘处开始分割,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在公司乖巧等到两位哥哥回来后,两个弟弟一见到人就抢过行李箱开始搜刮伴手礼,靖佩瑶只能蹲在后排观战。

      累了一天的秦奋拉了把椅子瘫坐在旁边,左臂垂在扶手上,修长线条细细勾画着骨节与青筋的纹理。

      这只手与一同飞往异国的搭档交握触碰过多少次呢。

      靖佩瑶稍稍侧头盯着那只手臂瞧,心里像灌了一整瓶的柠檬汁。大约是感受到他目光的热度,秦奋抬手晃了晃,尔后抚摸小狗毛发似的揉了一下他的头,又倏地收回。

      只一秒不知缘何的触碰,就觉像榨了一杯香甜的橘子汁。

      譬如结束打歌舞台后换上的那件卫衣。橘黄色的面料看上去温暖又舒适,像揉碎了一把夕阳的金光。闪光灯在秦奋的衣服上晕出橘色的暖阳,那团暖阳热乎乎地扑在他面前,与他耳语商量着回程由谁来开车。靖佩瑶努力抑制着抚摸自己发烫耳根的冲动,擅自揽下司机重任让对方上车休息。

      车内后视镜上映出坐在驾驶座正后方的秦奋困倦却也兴奋的脸,他的十八岁哥哥把玩着粉丝送的应援手灯咯咯直笑。于是他也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瑶哥——”最近唤得愈加顺口了,靖佩瑶刚想这么调侃,肩膀就被那人的双手覆了上来。秦奋的手心轻抵在他的肩上,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累了就告诉我,我跟你换着开。”

      


      北方的枳实苦酸。

      工作人员没能及时通知消息,当事人也独自背负闭口不提,待靖佩瑶得知事件始末时已经是深夜。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尽管他也没敢摁下通话键,信息自然是没人回的——尽管他踌躇半天也组织不出什么恰当的语言。最后他干脆披上外套驱车出了门,迎着暮秋清冷的风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了秦奋家门口。

      门铃无人应答,门缝却透出昏黄的灯光。靖佩瑶把手与心一起沉下去,杵在门前心乱如麻。那个人的年岁比自己稍长,阅历比自己丰富,从艺能学识到经济背景哪点不比自己强。他凭什么去心疼那人平白受了委屈呢——可他还是止不住怜惜,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吐出来。

      他几欲将额头嵌入门板里,秦奋才沉默着为他开了门。一入门他就摸着门框旁边的电源开关熄了灯,没等站在跟前的哥哥惊叫就一把拥住对方的肩,将自己的下颔埋进那人的颈窝里。

      他知道他的哥哥爱哭,只是自知团内年岁最长而逐渐学会了忍耐。于是他熄了灯,从背后紧紧抱着秦奋低声说了一句“我看不到你了”,把“你可以哭出来”咽回男人的尊严构筑的驱壳里。

      但他的哥哥没有哭,只是怕冷似的不住颤栗着,抬手箍进他的臂弯与自己的脖颈之间细小的缝隙,指尖隔着外套的袖子用力陷进他的手臂里。

      疼。靖佩瑶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却说不上哪儿疼痛。他把秦奋抱得更紧,没有光线好在距离至近一侧头就能寻到那人的耳朵。然后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又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液,低声说着自己都为之诧异的台词:“我们离开这里吧。”

      被推开以后,他才知道是哪儿在疼。



      南方的橘子清甜。

      今天秦奋像一只小橘子。

      姜黄色的卫衣搭配浅橘色的鸭舌帽,明亮色调衬得皮肤愈显白皙又柔软,像依偎蛋黄的软嫩蛋白。一到公司就缩着肩膀和手指打着哆嗦去关窗,看到工作人员买来的橘子时雀跃地拾起一只高呼着“跟我的衣服帽子颜色一样诶”,尔后从兜里摸出手机寻了角度开始自拍。帽檐与捏着橘子的手指之间露出一只眼睛,半遮着脸装酷却挡不住黑亮圆眼与泛红指节透露的可爱讯息。

      ——以上都是靖佩瑶结合觉醒社会人的群聊想象出来的画面。依着他对秦奋的了解,撇去他看待哥哥时自带的三分泥塑滤镜,大概就是现实场景了。虽然远在山西老家的靖佩瑶收到的群聊信息是“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你买个橘子”,数分钟后才看到了那张照片。

      可爱,想睡——社会瑶的脑海里甜甜酸酸飘过这么四个大字,尔后紧抿着唇努力绷住自己的沉稳佛系人设,右手大拇指吧嗒吧嗒敲下一句回复,“@磊子 @福瑞 ”。

      “哼。”奋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靖佩瑶再发几句骚话过去,重新点开图片欣赏他的橘色小王子好一会儿,微信那头却已经无人接话了,于是他只得耷拉着脑袋把脸埋进自己的歌词本里。

      回山西老家已经两天了。团队活动暂时告一段落,个人单曲的发行一再搁置,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试探性的逃亡邀约也被无声驳回。求而不得是最美却也最压抑,于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开着车逃回了家里才敢喘大气。

      他抬手摸到搁在桌上的手机,而后用力攥紧。手机壳的边缘在他的手心染上一道红印之际,他收到了新的信息。

      是秦子墨发来的小视频。画面上裹成暖色橘子的秦奋垂头剥着橘子皮,剥开几瓣后略为嫌弃地抬手查看自己的指甲是否沾上了果汁。最后秦奋把一瓣橘子送进了嘴里,含住一口被酸得直皱眉,甚至情不自禁地跺起了脚。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声像猫咪踩在沙发上,一拍一拍落在他心头。



      北方的枳实也清甜。

      视频末尾发现被偷拍的秦奋冲着镜头眨了眨眼睛,无辜又讶异的样子。叫靖佩瑶甚至舍不得漏看了一帧。反复看了几遍后,他把头再次埋进自己的歌词本里。

      “没有人觉得你拖后腿,跳舞也是,rap也是。你做得很好,你可以的。”

      “瑶哥,唱歌方面我就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佩瑶在那首OST里面的声音很好听!”

      “瑶哥电台更新安排一下?”

      “我想听你唱自己的歌。”

      我们离开这里吧——其实他未曾想过放弃与逃跑,但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只想与那人手牵着手逃离纷扰世俗保护对方不被流言蜚语所中伤。可他何曾忘却那人对于舞台的执着,他们对于梦想的热望呢。

      他说那句话时大脑只有一片浆糊,此刻亦然。脑袋里晕晕乎乎盛满了碎片化的记忆,秦奋拍着他的肩膀说奋哥罩你时被阳光镶上炫目金边的笑脸;秦奋为他绑沙袋教他跳舞时微微颔首温柔低垂的眉眼;秦奋生怕冷落了他不时唤着佩瑶佩瑶的好看的唇;秦奋把他拎到烤肉店擅自为他准备宵夜时笼在浅白油烟中关节泛红的手指;秦奋嫌弃着自己的手指染了油渍将沙拉酱包递给他时自然的撒娇;秦奋见他心情低落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时温热的掌心;秦奋攀着他的肩膀凑上前来唤他累了就说的温柔耳语;秦奋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如溺水落难者抓住漂浮树干时毫无保留的依赖......

      他的胸腔像灌了满杯的橘子汁。

      苦楚是求而不得夜难寐,酸涩是恋慕心事无处说,而甜美,是他一见钟情的秦奋。

      靖佩瑶拨出了视频通话,信号彼端犹豫了数秒才接通,软糯的南方口音有些吞吐地说着“马上要去练习了”。但靖佩瑶并不慌忙,把手机用堆叠的书本固定在桌上,后退几步直到镜头勉强容纳下自己。

      “看到这颗橘子了吗?”他抱头蹲下,想象自己是一颗黄澄澄圆滚滚的橘子,“它不是一颗普通的橘子哟。”

      “我们现在把橘子皮剥掉——”他张开左手手掌,往外侧缓慢画出半圆弧摊开,随后是右手。最后他仰起头,轻笑着说“这就是橘子肉了”。

      “你要尝一下它是什么味道吗?”

      靖佩瑶站起身凑到镜头前,看到屏幕上难为情地垂下头并拉低浅橘色帽檐的哥哥略为羞臊的神情。遥远的网络信号让他有些听不真切对方的声音,好在凑近的唇叫他足以辨清简短字句。

      “那你还不快点回来......”

      “好。”

      靖佩瑶如是应道,望见屏幕上只剩自己傻笑的脸和一只漾着温暖阳光的橘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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